上海如何成为了中国最好吃的城市?
中新网上海新闻5月22日电 晚年寓居在美国洛杉矶的张爱玲,往往会沦陷在怀旧的情绪之中。这大约与她的孤寂颇有关系,触发回忆的通常是上海的美食。
在她自己的《谈吃与画饼充饥》中说道,“中国人好吃,我觉得是值得骄傲的,因为是一种最基本的生活艺术。“而记忆中的美食,竟然总是中西交杂的,有飞达咖啡馆的香肠卷,凯司令的栗子蛋糕,起士林的方角德国面包;大饼油条是精致的;在舅舅家吃的苋菜,令人”怦然心动“。
彼时,上海就有了好吃的楔子。
张爱玲的小说中,常有一种毁天灭地的任性,以至于我总是拿她和进化论对比,因为都有一种“以万物为刍狗”的大决绝。然而奇怪的是,说起食物的时候,她却总是一副温柔与温润的样子,似是她的人生中看惯世间人性的凉薄,而上海的美食,却未曾辜负过她的胃与味吧。
当时的远东第一大城市,已经有了许多名冠中外的著名餐馆,例如在各国政要中声名卓著的绿波廊,是招待总统的餐厅;和平饭店的西餐,与它的老爵士一样闻名遐迩;城隍庙的上海老饭店,红烧狮子头是绝世名菜;功德林素菜馆,是那个时代的超前消费。
如今回头去看民国上海饮食,恐怕也会惊异于它如此地多元化与丰富。今天盛行的法餐、意大利餐、俄罗斯餐、印度餐与土耳其餐,当时已经无不具足。而从国内来看,来自于当时最为火爆的菜系,包括淮扬菜、天津菜、湘菜都全部在线。粤菜更是历时不衰,新雅粤菜馆和杏花楼,当时便已经人满为患。
时至今日,当年许多盛极一时的餐厅随着宝马香车美人而湮灭不见。许多人因此生出怀旧之情来,感叹时间白云苍狗,岁月流转。
我倒觉得这大可不必。疫情过后,有许多我们曾经非常熟悉的餐馆、饭店都会悄然离去,我们曾经非常热爱过的苍蝇馆子更会七零八落。就算放在平时,上海餐厅的过手率也非常之高,更何况经历了如此一次惨烈的疫情停摆。
重要的反倒是上海的饮食文化精神,是否神女无恙?
4月底,人们的精神逐渐按捺不住。夏日将至,生机勃现。在全国疫情状况稳定,复工复市全面开展的时候,需要一剂强心针来复苏久受冲击的市场。
于是有了五五购物节。这真是一个睿智之举。重启经济的要端,在于重启消费,惟有市场活跃,才能使遭受重创的就业、交通、置业,与随之而来的投资、贸易等重新回到正轨。消费不仅是市场流动性,其核心在于信心。
人们对于城市中空荡荡的街道、高架与商场,依然心有余悸,只有当人气回归到街上,车中,餐厅里,方才知晓:生活回来了。当然,这更取决于用何针剂恢复人们的信心。
上海,是最有底气做这件事的。五五购物节要端,就在于如何将人气与繁荣,重新注回那些空荡与冷清的食肆酒楼,商场旅店,轮渡车站之中。
而食,更是当人们封闭了数月,只能聊以米面馒头充饥时,会瞬间爆发的“报复性消费“。
上海具足了让饥渴的人们找回饕餮感觉的一切。
自从上海开埠以来,上海饮食便于与上海兼容并包,创意创新的城市气质一脉相随。上海从来不曾宣称自己是一个移民城市,但从来都是移民,在塑造着上海的面相。
我常常会钻进一家粤菜馆的时候,赫然听见老板与服务员用粤语对话,就倍感亲切,吃起来亦十分放心——它必然是正宗粤菜。
但这不是上海的全部。在外滩,高端的法餐、意餐成为小资青年们喝一杯威士忌和一块正宗的T骨扒的打卡之地,对上海足够了解的人都知道,要吃到最好的日餐和韩餐,那你就得劳动身子骨,去到古北,那里才是日本人与韩国人的聚居之地。而在武康路安福路,我们又常常随意看见,一批批伸着懒腰享受brunch(早午餐)的欧美人。
上海便是如此,不显山不露水的把整个世界的美食铺陈在所有的地方。
如果我们要谈到“好(三声)吃“的时候加上一个”最“字,恐怕会引发一场地域炮的血案。广东人不服,四川人会上火气,重庆人可能直接就开片了,湖南人更是嗤之以鼻。
可是我以为,哪怕把眼光放到整个亚洲,如同上海这般“好(四声)吃“的城市。恐怕只有香港才有如同上海这般的包容与多元。
不过,香港与上海之间显然有着极大的气质的不同。在香港寻找美食的时候,我们经常是两种选择,或者是西餐,或者是粤菜。如果讲香港的粤菜整个世界无出其右的话,我觉得应该没有人会有二话。尽管国内的许多菜式都已经在香港落地,但人群的相对二元化(广东人与西方人),使香港的美食,更多集中在世界风与粤菜之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