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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时尚奶奶”秀场内外 白发与华服,T台与孤独(2)

2019-10-25 03:02栏目:商业时尚

樊其扬不算女强人,却是四人中最时尚的。她长在北京,母亲是老上海的大小姐。小时候,姨妈常常寄来最时髦的衣服,比如苏联的“布拉吉”。

长大后她进入一家国营工厂,70年代末,别人都留直发,她却给自己的刘海烫了一个卷。因为怕被批评,领导开会点名时,她就转过头去偷偷挡住。她爱看日本的时尚杂志,每月都去邮局买,还会按照上面的设计图,把家里的旧毛呢西装外套改成马甲。

上世纪90年代末国企改革,樊其扬不到50岁就被“一刀切”提前内退,在其他公司做了近十年合同工。2010年彻底回家休息时,她的老伴还没退休,小孙子也不用她来照看。将近一年的时间里,她独自在家,总想找点事情干,研究过从前的报表、图纸,甚至想过到超市做收银员。直到有一天见到小区里的中老年模特队,她才为自己的美找到了用武之地,年轻时心气儿被重新激发出来。

谢云峰的际遇,比她们复杂得多。

2012年,谢云峰在一家科技公司任总经理时被确诊为肺癌,做手术时,上午8点进去,下午4点出来,“跟进屠宰场似的”。那之后,她的体重从130斤骤降到115斤,她没在意,休息一个月就回去工作了。

但两年后,老伴得了同样的病,她从公司辞职,陪他住院化疗。没什么事情时,她就出去走模特,像是从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里钻出来,呼吸新鲜空气。

2016年,老伴去世了,谢云峰突然体会到了什么是孤独。一次在家擦顶灯,她一个人踩上两把椅子,取下了长宽均有半米的玻璃灯罩,却怎么都装不上了。灯罩很重,她稍一松手就会掉下来摔碎,她自己也下不来,只能一手举着灯罩,一手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儿子打电话,就这样等了20分钟。

也是在那一年,儿子全家去了美国,她跟着去了几个月就待不住了。回来之后,她给自己报了5个兴趣班,模特只是其中之一。让生活充实起来,就不会像很多她认识的人那样,“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”,谢云峰说。

而张淑贞生病前,曾在中国民用航空华北地区管理局上班,工作上从来没出过差错。生病后,她心里有些自卑,从没对同事、领导说过自己的身体状况。

在此之前,张淑贞就练过模特,身体一好就恢复了训练。她参加过北京市模特队的团体赛,也打过个人赛,最好的成绩是京津冀地区第三名,奖金5000元。

一次,她和模特队到医院义演。结束后,主持人让病友们猜台上的谁曾是病人。“虽然队伍里只有我一个人是白发,但没人猜到是我。”张淑贞说,从那时起,她不再觉得自己是个病人。

但愿意接受白发的终究是少数,许多人把它看作衰老的标志。张淑贞长出白发后,便再没去北京市内一家有名的模特队了,因为别人都是黑发,自己站在队伍里有些突兀。过去的队友还来安慰她,“等以后大家头发都白了,再一起玩儿。”

“留白发是需要内心很强大的,这是一个接受自己老去的过程。”谢云峰说。

前半生的烙印

对于中老年模特来说,身体条件是重要一关。

刘东风在四人中体格较好,她年轻时做过运动员,岁数大了,腰背依然笔直。从开始培训起,教练就夸她“腰板比较强悍,在这个年龄段很少见了。”

樊其扬的优势是瘦,几十年来,她对身材一直有着近乎苛刻的管理。

上世纪80年代,她从《健与美》杂志剪下一句话——“宁要一脸褶,不要一身肉”,贴在办公室的墙上。她平时不吃早餐,中午吃点剩菜或是拌黄瓜,晚上给老伴买点熟食,自己在旁边吃几块饼干。

有时儿子回来,一家人出去下顿馆子。她会非常警惕,连续饿上几天,消耗掉下馆子时多出来的热量。在朋友眼里,她活得像个“苦行僧”。

不过上了年纪之后,“饿功”的效果显现出来。别人身上开始长出“游泳圈”“蝴蝶臂”,脖颈、肩膀处越来越厚。樊其扬身上却几乎没有赘肉。“你看我的背影,如果没有这一头白发,像是快70岁的人吗?”

让樊其扬犯愁的是她的筋骨。前些年,她得过带状疱疹,长时间走路、挺腰以及扭身之类的动作,会让她腿脚僵硬、腰胯酸痛。

但她依然坚持练台步,在家里的客厅来回走,一趟能走七步,“因为走模特像学开车一样,讲究公里数”。傍晚在厨房里做饭,饭菜在锅里煮,她就在窗台上压腿。那时,夕阳在门上映出影子,刚好可以观察身形、姿态是否到位。